「聽說老年人十塊錢就可以看《戲臺》,真的嗎?」最近,不少老年觀眾好奇打聽。這一觀影福利確有其事。日前電影《戲臺》在官博發布公告,於8月4日起推出「銀髮場」特惠,早10點場次針對60歲以上老人推出10元超值觀影價,還可攜2名以內親友同行。記者發現,上海全市不少影院參加了這一活動,已有老年觀眾享受到優惠,觀影前需要攜帶身份證登記信息等。票價10元,補貼由誰承擔?觀眾是否滿意?《戲臺》「銀髮場」探索,為如何拉動觀影需求、吸引老年人走入影院帶來思考。給老年人提供情緒價值8月4日,影評人鍾勤夫妻倆去上海萬達影城五角場店看電影,正好手中還有兩張電影兌換券,他打算看陳佩斯自導自演的喜劇片《戲臺》。沒想到,影院工作人員對他說,「我們今天正好開了銀髮場,10塊錢就可以看《戲臺》,您這張兌換券不如留著換其他影片。」《戲臺》從片方公布的影院信息來看,上海有一百多家影院參與《戲臺》「銀髮場」活動,各區基本都有覆蓋。活動能否真正落到實處?日前,記者來到位於普陀區的SFC上影影城金沙江路店,發現電梯入口處就擺有《戲臺》「銀髮場」的宣傳海報。「很多老年觀眾線下買票時會詢問最近有什麼觀影活動,我們也會首先介紹《戲臺》的銀髮場。」SFC上影影城金沙江路店店長董巍娟說,在排片可行的情況下,該影院儘量每天排1場,預計在下檔前都會排映。老年觀眾可在開場前至影城售票處購票,子女可陪同,但最多陪同2人。 SFC上影影城金沙江路店門口擺著《戲臺》銀髮場宣傳海報 鍾菡 攝由於片方結算要求,銀髮場入場時需查看和登記身份證信息。觀影前,鍾勤也碰到一點小插曲。「本來我們沒有打算去看銀髮場,要登記身份證時,才發現兩人都沒帶。」儘管在他看來,滿頭白髮的自己是否超過60歲「顯而易見」,但礙於流程規定,工作人員去找了影院經理現場確認後,才得以放兩人通行。銀髮場非包場,線上同步售票,但線上無法享受線下的活動票價。董巍娟坦言,進行身份信息登記,是為保證這一福利讓真正需要的觀影者享受到。對忘帶身份證的觀眾,影院採取人性化措施,比如看手機上保存的身份證照片或背得出號碼都可以。「作為公益活動,我們不想設立更多門檻。有些觀眾會對自己60歲以上的身份有一種自豪感,我們更要讓他們感受到尊重。比如跟他們說,『這場電影原價要賣45元,但您有這張身份證,只要10塊錢,還能帶年輕朋友來一起享受優惠』。他們聽完會很開心。在表達的時候,一定要給到足夠多的情緒價值。這也算影院的一種服務方式。」 SFC上影影城金沙江路店 鍾菡 攝「銀髮場」實行近一周,平均上座率約在五成,最多的一天約七成,高於10點場的日常上座率。董巍娟發現,銀髮場工作日的上座率高於周末,很多子女會選在周末看望父母,老年人更喜歡在工作日閒時觀影。上午十點正好是他們的黃金時間,早上忙好家務、買好菜,出來看場電影,回去正好吃午飯、睡午覺。「來看銀髮場的不少老年人已經多年沒走入新式影院,很多人覺得影院票價貴,是年輕人消費的地方。我們想通過銀髮場扭轉這一思維,吸引更多老年觀眾來影院享受大銀幕的感覺,散場後,還能聚在一起交流電影中的共鳴點,這是家庭觀影難以取代的。」陳佩斯在電影《戲臺》首映禮上她透露,銀髮場由片方制定活動規則,影院自願報名,目前SFC上影影城幾乎都有參與。不過,並非每個排有《戲臺》早十點場次的影院都是銀髮場,觀眾可提前電話確認。10元的低票價近年少有,除片方補貼外,影院也需要付出設備、人力等運營成本。「10元票價為最低結算標準,影城可自由定價,但影城以公益性為主導思想,並未加價售票。我們承接銀髮場,希望能為曾經奉獻青春的老年人貢獻力所能及的力量,支持並呼籲更多公共場所為老年人提供特別服務與優先照顧。」 希望結合社區推廣《戲臺》改編自高口碑同名話劇,講述在戰亂時期,五慶班班主侯喜亭(陳佩斯 飾)帶著戲班進京演出,而店夥計大嗓兒(黃渤 飾)被洪大帥(姜武 飾)誤認成名角金嘯天(尹正 飾),被要求演出《霸王別姬》,從而引發出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影片豆瓣評分8分,密集的笑點、辛辣的諷刺,以及演員精湛的表演等都受到觀眾認可。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戲臺》40歲以上年長觀眾佔比高達52.9%,這一比例大幅超出其他影片。不少業內人士觀察,這部影片吸引了大量老年觀眾走入影院觀影,中老年佔比之高近年少見。董巍娟認為,影片融合京劇元素,講述老戲班故事,老年群體對傳統藝術更有感情基礎,容易引發懷舊情緒;再加上陳佩斯的個人魅力,老年人更易於接納此片。《戲臺》「觀影時,我們兩個人在影院裡笑得很開心,它的喜劇效果很足。」鍾勤覺得有點可惜的是,影院開了大廳給銀髮場,現場100多個座位只有十幾名觀眾。儘管《戲臺》片方在官方社交帳號上做了相關宣傳,但老年人往往沒有瀏覽這些帳號的習慣。「很多老年人並不知道有銀髮場活動,看完後,我轉發了很多微信群,希望能讓更多人知曉。」《戲臺》董巍娟發現,社區是老年人接受訊息的重要渠道,「建議通過社區中心、老年機構合作推廣銀髮場,避免依賴本身就不利於老年人發掘的線上渠道。」她認為,票價是老年人觀影的主要阻礙因素之一,老年人不會線上購票和缺乏針對性服務也是關鍵障礙。《戲臺》「老年觀眾是一個非常大的潛在觀影群體」,鍾勤認為,如何讓老年人的娛樂方式轉向電影,電影工作者可以多動腦筋,他同時呼籲創作出更多老年觀眾喜聞樂見的電影。據悉,《戲臺》製作成本約在1億元,截至目前票房超3.78億元已經回本。片方推出銀髮場儘管「賠本賺吆喝」,但對擴大電影受眾群、提升導演口碑等無疑將起到積極作用。目前,SFC上影影城金沙江路店《戲臺》銀髮場已經排至下周四。在董巍娟看來,儘管此前影院也做過公益觀影活動,免費或低價放映老片給老年觀眾,但覆蓋範圍、影響力和意義都不及《戲臺》這樣有熱度的新片。「希望能長期或固定周期組織『銀髮觀影交流會』或公益放映,打造銀髮經濟文化圈,將影院變為老年社交場所,推動更多老年觀眾走入影院。」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李靜 發於2025.8.11總第1199期《中國新聞周刊》雜誌 浪浪山的風又吹過來了,帶著小妖怪們燃起的柴火味、一點未滅的火星和小豬妖的那句追問:「我想離開浪浪山。跟著大王是挺好,可是一輩子待在浪浪山也是無趣,是不是應該出去闖闖?」 2023年的新年,一部豆瓣開分9.5的國產短片集《中國奇譚》引發不小的轟動,打頭陣的《小妖怪的夏天》單集播放量已經突破1億。一隻小豬妖就這樣撞進觀眾的心裡,他不過是浪浪山微不足道的「邊角料」,在「大人物」的陰影下「搬磚」,在妖洞的最底層嘆息,卻還揣著去外面看看的卑微夢想。 如今一晃兩年半過去,小妖怪有了自己的大電影。2025年暑期檔,《浪浪山小妖怪》上映。小豬妖不再是獨行,他拉扯起幾個同樣潦草、同樣被宏大敘事遺忘的夥伴——沉默的猩猩怪、聒噪的黃鼠狼精和吐槽不停的蛤蟆精,倉促拼湊起一支「草根取經團」,跌跌撞撞,踏上了屬於自己的、充滿荒誕與荊棘的西行路。 他們沒有大聖的金箍棒,沒有哪吒的風火輪,更不是來改寫結局的,甚至從頭到尾尋不到他們的姓名。但是這群「nobody」仍然在已知的命運齒輪下,回答了一個問題:這滿身泥濘的路,為何還要走? Nobody的故事 《浪浪山小妖怪》剛定檔時,不少同行給影片監製、藝術總監陳廖宇發來消息:「你們也太快了!2023年推出短片,2025年長片就出來了?」其實,和人們想像的不同,《浪浪山小妖怪》並不是《小妖怪的夏天》火了之後趁熱打鐵。「如果真是這樣,那今年夏天大家就看不到這個電影,至少還得兩年。」陳廖宇對《中國新聞周刊》說。真實情況是,2021年,短片劇本剛完成不久,長片計劃就啟動了,也就是說,電影項目幾乎與短片同步立項。 原因不難猜,短片的劇本相當紮實且有創意,《中國奇譚》的製片人崔威看完,馬上就對《小妖怪的夏天》導演、編劇於水說:「構思個長片吧,做電影。」於是,在短片進入製作階段的同時,於水開始了長片劇本的創作。 當然想過在短片的基礎上擴寫成長片,把短片情節豐富化,在最後的危機到來前,寫寫最底層的小妖怪如何在「大王洞」掙扎生存。大綱都已經完成,於水想了想,又把它推翻了。「今天的觀眾還是需要新東西,短片劇本再有潛力,畢竟大家都看過。」於水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在短片的結尾基礎上續寫,也想過,但是「往後寫也有點怪」,故事就和《西遊記》和孫悟空沒有多大關係了。左思右想,於水最終決定,在短片的故事背景下,寫個新的劇本出來。 方向確定,寫作就頗為順利了。第一版大綱一氣呵成,在做短片的空隙裡,一年多時間,長片劇本就完成了。主角當然還是那些在神話故事中連甲乙丙丁都算不上,頂多是背景板的小妖怪。如果你看過短片,應該還記得和小豬妖一起在熊教頭手下做事的另外三個小妖吧——黃鼠狼精、蛤蟆精和兔子精,垂頭喪氣,透著微微死感,連眼睛都睜不開。短片熱播那陣子,這四位幾乎成為最熱門表情包和頭像,網友說他們是最佳「牛馬代言人」。 電影裡,蛤蟆精和黃鼠狼精順利進入「取經隊伍」,從龍套變為主角,兔子的形象在動畫影視中非常常見,且誕生過一眾經典動畫形象,因此選擇了其他不常是主角的小妖怪。哪怕在小妖怪的品類這個層面,於水也希望選取真正的nobody——不典型的、似乎永遠上不了臺面的小動物,在以往的動畫影視參與度上,他們都屬於「邊角料」和「邊緣人」。兔子精的空缺,由猩猩怪補上。「大聖本身是猴,好歹隊伍裡得有兩個和師徒四人稍稍像一點的,要不然一路遇到的這些人,也太容易騙了吧。」於水說。 四個畫風完全不搭的小妖怪,就這樣組了隊,他們各有各的難處和盼頭:猩猩怪身材高大卻深度社恐,恨不得把自己藏進地縫裡,跟誰說話都發怵;蛤蟆精就想在「大集團」裡當個螺絲釘,都去取經了還捨不得扔掉在大王洞的工牌;小豬妖算隊伍的創始人,可心裡那點「出去闖闖」的念頭,總被現實潑冷水;黃鼠狼精出發時是十級話癆,偏偏要扮演取經人裡最沉默的沙僧。 幾個主要角色,黃鼠狼精的角色設計最難,因為於水發現,寫完前三個人物後,留給他的空間不多了。為了讓人物有弧光變化,黃鼠狼精的初始設定是嘴皮子不停,啟程一路西行後開始思考人生,思考什麼是正義,影片結尾,他有了獨立判斷力,變得謹言慎行,完成了自己的修行。 這四個人假扮唐僧師徒去取經,本身就透著荒誕和喜感。身份一錯位,麻煩和笑話就跟著來了——一會兒被真妖怪追著打,一會兒被錯認成唐僧差點下鍋,一路雞飛狗跳,笑聲底下卻藏著生活的澀味。小豬妖在短片裡是悲催的「打工人」,到電影裡,又成了四處拉人入夥的創業者。於水坦言,他想通過這些人物展現普通年輕人的故事與困境,創作時,他並沒有把小妖怪明確設定為「打工人」之類,而是底層小人物,從小人物的視角出發去講述他們會遇到的問題,但正因為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都是小人物,小妖怪的經歷才喚起了最大程度的共鳴和共振。 作為中國動畫歷史最悠久的廠牌,《浪浪山小妖怪》的出品方之一的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曾創作過不少與《西遊記》相關的作品,包括幾代觀眾耳熟能詳的《大鬧天宮》和《金猴降妖》。相比之下,《浪浪山小妖怪》可以說是個「非主流」的西遊故事。「如果於水寫的不是那些從未被詳細書寫過的小妖,不是這種獨特視角,可能也就不會被《中國奇譚》選中了。」陳廖宇說,「因為在過去的故事裡,英雄人物被寫過太多遍,而生活中絕大部分的人,你、我、他可能都是無名之輩,難道就不值得去表現嗎?」在他看來,無論古典神話還是科幻題材,都應該具備當代性,讓觀眾照見當下的自己,產生情感共鳴。 正是因為觀照當下,於水讓故事聚焦於小人物,而且還是傳統意義上的「反派」。「一說妖怪我們老有刻板印象,認為一定是壞的,其實不一定,他們就是神話中的一個族群而已。有些大妖怪可能壞,下面的小妖只是在他那兒討口飯吃而已,他們也有生活,有困擾,有家庭。」於水特別想「破一破」這種刻板印象,他覺得現在一個人太容易被貼標籤了,尤其在網絡上,有時候也許只是犯個小錯或是一時疏忽,整個人都被否定,而人是立體的。就像故事裡的小妖怪,確實為大王做過幫手,但是他們本質善良,甚至可以為拯救別人豁出自己的性命。於水希望人們在生活裡,也能這樣多轉變視角,那麼也許大家對世界的看法會變得溫和一些。 「最好的技巧是觀眾感受不到技巧」 在神話的外衣下,「小妖怪」當然是一則現實的寓言,而用早已被酷炫3D特效餵飽的眼睛去觀看,又感覺它有些復古。畢竟如今大銀幕上,不炫不酷不扎眼的二維動畫電影,實在不多見了。 陳廖宇覺得,無論二維還是三維,並不是一部電影成敗的關鍵,哪種形式都沒有先天的優勢或者豁免權,關鍵要看自己適合什麼。「『小妖怪』的短片就是二維,已經有了積累,何必另起爐灶?而且,你看看他們,長得就是這麼地隨意、潦草。」陳廖宇指著後面背板上的「小妖怪師徒四人」說,如果用三維製作精緻、光滑的建模,不如用二維能更加直接地打造拙感,畢竟角色並非光鮮亮麗的大英雄,因此線條不適合處理得太過絲滑,而是帶著一絲笨拙的氣質。 「比如小豬妖的兩顆獠牙,弧線保留了手繪感,這些細節正是最難的地方。」陳廖宇說,這也是二維動畫的獨特優勢,因為質感筆觸是人手畫出來的,帶有一種溫暖感和親近感。 如今觀眾眼前的畫面,無論松石、遠山還是村莊,無不充滿古意,景物是水墨氤氳的山川雲氣,人物又是工筆勾勒的精細國畫。在筆墨意韻中,加進了現代繪畫中的光影、色彩和空間透視,二者交融彌合,在古與今、神話和現實、作者與大眾之間找到了一條中間道路。陳廖宇發明了一個詞叫「水墨意鏡」——不是用鏡頭表現一幅畫,而是在鏡頭裡加入畫意。這背後,是600多人團隊、1800多組鏡頭和2000餘張場景手繪,實現了「大處寫意,小處寫實」。 為了讓角色形象適應大銀幕,「小妖怪」的主創進行了不少探索。比如小豬妖外輪廓線的線條粗細會根據鏡頭遠近有相應變化,遠景、中景、近景的線條像素各不相同。還有大反派黃眉怪的造型,黃眉怪並非一個臉譜化的「工具人」,因此主創將他設計成一個英俊中透出一絲邪惡的中年帥哥,有顏值也有能力。黃眉怪在片中的造型有戴披風的、穿鎧甲的,還有終極大戰裝扮,造型套數甚至不低於主角。 很多觀眾說,似乎又與記憶中的上美影重逢了,回到了童年時的暑假。這份熟悉感並非偶然——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作為出品方,將締造過《哪吒鬧海》《猴子撈月》《邋遢大王奇遇記》《大耳朵圖圖》等中國動畫史上經典作品的老動畫人常光希、周克勤、凌紓、姚光華、速達等請出山,作為顧問對影片整體內容、藝術風格提供支持。影片監製、藝術總監陳廖宇是北京電影學院動畫專業第三屆學生,他的老師,有執導過《天書奇譚》的錢運達,《驕傲的將軍》《哪吒鬧海》的動畫設計浦家祥,曾經由於現實原因而「斷裂」過的上美影品格、秉性與風貌,某種程度上,在他所在的這個班級裡,得到了繼承。 在陳廖宇眼中,無論「小妖怪」的短片還是長片,都呈現出傳統美學與無釐頭搞笑的兼容,因為反差而產生魅力,正符合上美影的調性,也就是當年動畫拓荒者「萬氏兄弟」立下的創作箴言——「不模仿別人,不重複自己」。在他看來,創作者的人格先於作品存在,一個作品的創作周期其實遠不止人們所見的3年、5年,而是從這個創作者出生就開始了,一個人所受的教育、經歷過的事情、建立的價值觀,都潛移默化地體現在作品裡。 導演於水生長在古建大省山西,有個在山西大學美術學院教書的父親,讓他從小讀的書是繪畫本《中國通史》,父親課餘也給出版社繪製插畫、連環畫。20世紀80年代的畫家,出手便是煙霧嫋嫋、紫袍玉帶的古意,那些充滿寫意與留白的傳統畫法啟發了常趴在一邊看父親作畫的於水。長大一些後,他最喜歡上美影的動畫短片《三個和尚》,簡單的線條和幽默且不失諷刺的品格,深刻影響了他成年後的創作。如果有人看過於水的早期作品《禽獸超人》,會發現無論是小人物視角、搞笑戲謔或映射現實,都與《三個和尚》有精神上的相似。而今天的《浪浪山小妖怪》,又能看到《禽獸超人》的影子。 製作《小妖怪的夏天》時,於水的父親曾「出山」幫他寫片頭和片中的毛筆字,這次製作電影,父親又幫了忙。小雷音寺那場戲,當小妖怪取經四人組進入大殿,「假如來」和身後的一眾菩薩、羅漢有個集體亮相,劇組找了很多畫師來設計這幅畫面,始終不理想。「總覺得氣場和氣勢不夠,差點意思。」陳廖宇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因為這幅畫面需要的不僅是技術,更多的是傳統文化底蘊和審美修養。這時候,『老於老師』出手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老於老師」的畫稿一拿出來,大家馬上覺得,「這張對了」!最終,在於水父親畫稿的基礎上,做出了小雷音寺眾佛亮相的場面。 陳廖宇覺得,不同影片團隊都有自己的基因,有些偏技術背景,有些偏藝術背景。「小妖怪」的團隊無疑屬於後者,他們都不太追逐時髦和酷炫,雖然他認為影片的最高潮部分「也挺炫的」,但這個「炫」歸根到底在為故事服務,是因為情節走到那兒了。在他看來,最好的技巧是觀眾感受不到技巧,只記住了故事和人物。 取得「真經」 往日傳統美學的積累成為《浪浪山小妖怪》的創作基因,但即便基因相同,卻因為不同的理解、手法、風格與思考方式,它與此前的國風作品又全然不同。 雖然整個作品透出濃厚的中國風,但在於水眼中,中國風並非國畫、石獅子、紅燈籠等那麼簡單的符號展示,這些符號只是對所謂國風的最表層理解。在表層之下,還有中國美學,例如畫面的留白,這需要觀眾通過理解才能意識到其中的特別之處。而最深層的中國風格,其實是一種性格,是只有隨著敘事推進,才能慢慢感受到的、最為厚重的層次。 無論哪個層次,其實都不需要刻意。陳廖宇感慨:「你每天出門不會琢磨半天自己穿什麼才會凸顯自己是中國人吧?不需要琢磨,因為本來就是。」他認為,國風也好傳統美學也好,不是束縛人的東西,而是可以為創作者所用的,它們也不是標籤,而是動態的,只要創作者真實地反映自己的生活,忠誠地表達自己的情感,自然而然,就是「國風」。 「我大兒子回來了,他現在在大王洞受重用,大王派他們去取經吶!」「哎哎,快別說了媽!」電影裡,小豬妖把在山洞口對著鄉親大肆「顯擺」的媽媽拉回去,大概很能讓人會心一笑。 於水認為,這種民族性格和特點是難以在導演的作品中抹去的,就像李安哪怕在好萊塢拍電影,觀眾依然會從他的作品裡感受到中華品格。於水把動畫中的「中國性」比喻為冰山和山尖,「表現青山綠水這些都沒問題,但是在它之下應該有一個更龐大的、我們看不到的山體,那恰恰是最主要的部分。只有具備了這個部分,中國性才會自然而然地以某種形態呈現出來」。 影片的結尾,決戰之後迎來的平靜時刻,大概就更是屬於中國人的留白與哲思。他們的一切努力被修正,沒有得道成仙,沒有逆天改命,甚至未來得及說出自己的名字。從哪裡來,回哪裡去,緣起緣滅,不增不減。但作者的悲憫又留給了觀眾一絲希望——哪怕拼盡全力最終仍是歷史中的塵埃,卻依然可以被「看見」——村子裡的百姓修起一座小小神龕,裡面供奉的不是齊天大聖和西遊師徒,而是那四個直到影片結束也沒有姓名的小妖怪。 去西天取經、成聖成佛的意義是什麼呢?如果是拯救他人,被他人信任、依賴甚至尊崇,那麼他們四人,其實已經做到了,他們已經「取到真經」。 《中國新聞周刊》2025年第29期 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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