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這裡是民生調查局,見人所未見,調查民生之變。關注你想關注的、你沒關注的,調查你想看的、未看到的。 北京8月9日電(左雨晴)「我等個奶茶等了一個多小時。」立秋這天,奶茶店爆單,奶茶店員和外賣小哥成了熱搜裡「立秋第一杯奶茶的受害者」。 晚上六點,正值外賣點單的高峰期,「85後」外賣騎手趙彰(化名)同時打開美團、京東、餓了麼三個平臺接單,並祈禱不同平臺派送的單子儘量能在一個方向。另一邊,餐飲店員面對著不斷新增的外賣訂單,被外賣騎手催到崩潰。 今年以來,各平臺掀起新一輪「外賣大戰」。這場持續數月的「狂歡」,對平臺、餐飲商家和外賣騎手,究竟意味著什麼?中國新聞網《民生調查局》進行了採訪調查。 資料圖:外賣小哥頂著烈日在北京街頭騎車配送。記者 賈天勇 攝 外賣騎手:每日工作超12小時 「單量明顯增加」是外賣騎手最直觀的感受。 「去年沒有補貼的時候是限單,騎手每天限制不能超過45單或者50單,現在是限低,每天不能低於40單或者45單。」 趙彰告訴記者,他從2020年年底來到北京,各平臺的外賣都送過。「我在騎手裡屬於比較『極端』的,跑起來稍微拼命一點。」 外賣訂單激增下,趙彰的收入也水漲船高,上個月他跑了約2600單。「訂單跟去年比幾乎翻倍,我現在的收入是去年同期的1.5倍,月收入差不多有2萬多元。」 不過,趙彰收入提升並非由於平臺激勵機制,而是勞動時間大幅增加,這裡面既有平臺強制要求,也有騎手自願跑單。「每一單的費用是沒有增加的,一個小時還是跑60元,但過去我只跑午高峰和晚高峰,再跑一點夜宵時段就夠了,現在下午茶時間也沒法休息,早上9點50分出門,一直跑到夜裡11點。」 趙彰表示,儘管平臺會通過疲勞值等數據限制騎手工作時間,但騎手仍可以在其他平臺繼續接單。「可以雙開,或者三開,這個平臺下線了,就在那個平臺上線。」 儘管短期內平臺補貼使趙彰的收入有了明顯提升,但在高強度跑單下,騎手的安全風險隨之增加。「點餐高峰期幾乎沒有騎手能休息,實在是太疲勞了。」 「前一段時間高溫,很多人身體不舒服,就等降溫了接著跑。這幾天又下雨比較多,有人撞了車,第一時間想的是趕快把單子轉給別人,不然超時了會扣錢。」趙彰承認,自己短期可以接受這樣的工作強度,但長期肯定受不了。「身體受到傷害是不可逆轉的。」 更讓他擔憂的是,在補貼大戰下,大量新騎手正在湧入。這一行業未來必然面臨「僧多粥少」,騎手陷入「內卷」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因為收入高、補貼多、訂單高,以前沒有做騎手的人現在也加入了。補貼肯定會有停的一天,但騎手數量卻增加了不少。留存的騎手多了,未來補貼結束訂單量突然下降,我們的收入肯定會普遍降低。長此以往,我們的收入沒法獲得穩定的保證,對我們肯定是不友好的。因為騎手這一行門檻比較低,我們可能會面臨失業。」 餐飲商家:某單品線上每單虧損8元 相比於外賣騎手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擔憂,來自某餐飲企業的魏軍(化名)最大的希望是補貼大戰能儘快結束。與短期內獲得了高收入的騎手不同,一些餐飲商家在這場補貼大戰中已經陷入線上線下「雙輸」的困境。 魏軍透露,補貼大戰導致其品牌的堂食客流量下降12%-15%。「我們一個會員顧客平均每兩周會來消費四次,但近兩三個月他們的消費頻次已經降為三次,減少的一次轉成了外賣,因為外賣有價格優勢。」 他告訴記者,餐飲商家最關注的是顧客的滿意度,但大量的外賣打亂了原本的生產流程,降低了堂食顧客的就餐體驗。 「堂食顧客在排隊,騎手也在排隊,搞得店裡面焦頭爛額,只能解決其中一頭,顧客的滿意度很難不受影響。」為此,他們不得不把尖峰時段的外賣關掉,或將爆款產品的機制改為必須堂食。 與此同時,儘管線上外賣佔比從原來的15%攀升至22%,也未給魏軍帶來長遠的收益。 「餐飲參與活動才能提高曝光度。原本一個單品在平臺的優惠價格可能是八折,現在為了更有吸引力以及拿到流量,就要打到七折,如果讓我們長期補貼下去,這10%就變成了固定成本。但如果不這樣做,同業態的競品就會用比你更低的價格把流量搶走。原來你佔到15%的外賣單量就會進一步削減,同時堂食就餐頻次還在下降,這意味著一路下行,失去了競爭力。」 魏軍簡單做了一個計算,按照現在的外賣活動,其線上某單品每賣出一單就要虧損8元,一個季度的虧損額就達上百萬元。「這對比較頭部的企業來說還能承受,如果沒有雄厚的基礎作支撐,餐館可能沒幾個月就要倒閉了。」 在等單的外賣騎手。 左雨晴 攝 專家:內卷式競爭無法真正提升市場效率 在外賣平臺爭搶流量的背後,是「失血」的餐飲商家和透支休息時間的外賣騎手。 7月23日,就當前經濟形勢和下半年經濟工作,中共中央召開黨外人士座談會。會議強調,有力提振消費、破除「內卷」。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指出,縱深推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推動市場競爭秩序持續優化。依法依規治理企業無序競爭。 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數字經濟研究中心主任王勇認為,與其它行業的內卷式競爭不同,平臺經濟的內卷具有「雙重內卷」特徵:「首先是平臺企業之間通過大額補貼爭奪用戶流量,形成平臺企業之間的公域流量過度競爭;其次是平臺內的商戶為獲取平臺內的私域流量被迫參與補貼,形成平臺內私域流量的過度競爭。」 他表示,內卷式競爭是一種惡性競爭,本質上是商業領域的「囚徒困境」。「參與各方無法從中獲得長期的利益改善,其資源配置效果也無法真正促進市場效率提升和社會福利改進。」 北京師範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院長戚聿東指出,市場競爭是市場經濟的基本特徵,但過度競爭和內卷式競爭會損害市場效率和公平。「此類補貼難以真正培育用戶習慣或擴大整體市場規模,更多是線上業務對線下業務的替代效應。」 記者注意到,在社交平臺上,除「如何薅外賣羊毛」外,一些網友開始討論外賣與堂食存在質量「雙標」現象。 「競爭要有底線,對於外賣領域來說,需要重視食品安全質量的底線。」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孟雁北表示,綜合治理「內卷式競爭」的核心是要解決過度和內卷的問題,不是要限制甚至消滅競爭。 「可以採取柔性執法方式,如通過約談提醒平臺規範競爭行為,同時善用《反壟斷法》《電子商務法》等現有法律工具,加強對掠奪性定價等行為的規制。還應當加強對食品安全、社會保障等關鍵環節的執法工作,並積極倡導和鼓勵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孟雁北說。 7月18日,市場監管總局約談餓了麼、美團、京東三家平臺企業,要求外賣平臺企業理性競爭。8月1日上午,美團、淘寶、餓了麼、京東先後發布聲明表示,堅決抵制惡性競爭,堅決規範促銷行為,杜絕不正當競爭行為,推動建立公平有序行業秩序,促進各方互利共贏。 不過,僅僅一周之後,8月7日立秋當天,在「秋天第一杯奶茶」營銷活動下,多家茶飲品牌門店出現爆單。有消費者稱,各種大額優惠券讓人「忍不住下單」。報導指出,有品牌甚至放出抽汽車、送黃金等「大招」。(完)
吃完晚飯休息一會兒,換上運動服,從家裡步行五分鐘來到寶山區廟行鎮共康黨群服務中心。最近,每個周二晚7點到8點的燃脂拳擊課,成了白領小鄭一周之中最期待的事。7月下旬,寶山區一口氣上新12門夏季青年夜校課程,僅共康黨群服務中心就有美妝、花藝、尤克裡裡、社交心理學等多門課程。看到越來越豐富的課程「送」到家門口,小鄭十分欣喜,「市民夜校這幾年太火了,很多課很有意思,但下班過去不太方便,名額還搶不到,現在有了青年夜校,我一定不能錯過。」今年以來,寶山團區委探索實施「社群+夜校+青年中心」的青年社交服務供給模式,持續深化「青春加油站」品牌,把27門科技、藝術、生活、運動、療愈領域的精品課程送到青年身邊,覆蓋18-45周歲青年超5000人次。愛上夜校的青年,愛的究竟是什麼? 「青年點單,團團配餐」看刷戶外視頻,嚮往野外生存,但「紙上得來終覺淺」,沒有動手實踐的機會,小閆總覺得有些遺憾。去年畢業後,他來到上海入職一家銀行,心裡還盤算著如何利用假期來一次摩託車旅行。今年春天,單位團委推送的一則報名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安全準備、方向識別、急救處理、水源淨化、生火技能……看到距離單位不遠的淞南鎮一森露營公園開出《戶外求生露營技巧教學》青年夜校課程,小閆立馬掃碼報名。「價格實惠,內容實用,在外面也不知道哪裡能學到,必須衝一波!」就這樣,他花兩個半月時間學完了春季課程,感受了春日夜晚的愜意露營,學會了能「吊打」身邊朋友的生火和繩結技能,在老師的帶領下探索了公園裡的「生態密碼」,還交到了同頻好友。「這樣的課建議多開一些,我還想繼續進階。」小閆說。 有人鞏固興趣愛好,有人拓展新技能;有人來揮灑汗水、強身健體,有人來療愈身心、得到放鬆。服務青年工作生活的現實需求,青年夜校實行的是「青年點單,團團配餐」模式。寶山團區委相關負責人介紹,團區委持續開展青年夜校需求線上線下調研,根據結果動態優化課程結構,淘汰參與度低項目,想辦法增設呼聲高的新項目。因此,每個季度開設的課程都有所不同,有的老師在一個上課點「火」了,後續會被邀請到其他點位開課。上海體育大學競技運動學院重競技教研室專任教師宋獻賦就是這樣。春季他在寶山社區治理學院開設《燃脂拳擊》,得到學員好評,夏季就被邀請到廟行繼續開課。觀摩了他的教學過程後,記者發現他不但注重拳法、腳法的拆解,更會細心留意不同學員的狀態,及時給出鼓勵、糾正動作。相比一些目標驅動的「減脂訓練營」,課堂更像一個充滿歡樂的「自我突破暴汗營」。上課點豐富,帶娃學習兩不誤因為青年夜校課程,小鄭和燃脂拳擊課上的同學們第一次走進黨群服務中心,小閆發現了身邊的「寶藏」營地和公園。在寶山團區委看來,「青春加油站」的意義,就是依託各街鎮黨群服務中心、人才公寓、活力商圈等青年家門口、樓底下的「黃金陣地」,拓展青年學習社交服務供給。位於大場鎮環鎮南路的城家公寓,有8棟樓、共1384間房,有住戶1500人,其中90%是35歲以下的青年人。去年,住戶小翟驚喜地發現,公寓內開出青年夜校課程,內容還恰好是自己需要的。「我從事資產管理工作,平時負責固定資產全生命周期管理,工作內容比較繁瑣,需要不斷學習。」小翟表示,《AI職場加速器》課程配送到公寓後,自己便趁這個機會進修AIGC應用,不但提升了自己的工作效率,還利用所學幫助同事熟悉了固定資產從採購到報廢的全流程。令她欣喜的是,儘管課程早已結束,但學員群並沒有解散,「現在大家還會在群裡分享新工具,互相探討用法。」 位於寶山濱江上海·海上世界商場內的書店,也成了青年夜校的課堂。漫讀理想谷書店茶書房主理人觀鈺介紹,今年5月到7月,近20位寶山青年一起參加了《如何輕鬆過好茶生活》課程,了解了茶禮儀,學習了茶器鑑賞入門,在品味不同種類的中國茶的過程中實操煮茶。她表示,學員們都說,在書店裡學茶、喝茶是種別樣的體驗,有的讀者還會好奇地「圍觀」課程並詢問如何報名。課程場地靈活多樣,還給學員們帶來了特殊的便利——帶娃學習兩不誤。在漫讀理想谷書店和智慧灣3D列印博物館,授課老師都發現有學員把孩子一同帶來,在安靜、安全、益智的空間活動。事實上,三四十歲的青年家長也有自我提升和放鬆身心的需求,但往往苦於沒人帶娃、抽不開身。如今,當青年夜校點位足夠豐富,他們也沒了後顧之憂,可以放心帶著孩子「反向陪讀」。一批青年社群湧現,反哺社區上個周末,在淞南鎮芳草寓開設養生保健課程的執業中醫師孫譯維參加了一場特別的活動,和其他幾位青年夜校授課老師交流心得、頭腦風暴。他們還有個共同的身份——青年社群主理人。 從「一堂課」到「一個圈」,寶山團區委探索通過青年夜校課程組建青年興趣社群,激發青年歸屬感。拳擊課上的協作,戲劇課上的共情,烘焙課上的分享……在寶山團區委相關負責人看來,精心設計的課程內容和互動環節是極佳的「破冰」和社交場景,在課上找到同好、建立連接之後,不只是授課老師,學員中的活躍分子後續也可以成為社群主理人、聯絡員,發起更多觀影、運動、交流分享活動。眼下,寶山已湧現如養生、養寵、茶藝、露營等主題的青年社群。孫譯維說:「通過主理人之間的交流碰撞,我們既可以了解其他課程在內容、形式上受歡迎的點,形成互補,又可以發掘一些共通之處,形成課程間的流量互通,還可以策劃一些跨界活動,形成合力。」經過一段時間的運轉,有的社群已經帶來了驚喜。記者了解到,7月19日在廟行鎮舉行的共康納涼歌會上,來自音樂劇社群的夜校學員們「火力全開」,為觀眾帶來了《芝加哥》選段《All that jazz》《歌劇魅影》選段《All I ask of you》和音樂劇《阿拉丁》的主題曲《A whole new world》等精彩節目,博得了陣陣掌聲。一位學員回憶,能夠站上舞臺為居民表演很有成就感,「演出結束後,還有居民區書記邀請我們下次到社區為老人表演,我們也很期待參與更多的公益活動。」 寶山團區委相關負責人表示,以青年夜校為載體,寶山區正推動政策服務、思想引領、社交賦能等青年中心功能服務融入綜合網格陣地,將具有共同興趣愛好和成長需求的青年有效組織起來,逐步擴大組織覆蓋範圍。 在服務凝聚青年的基礎上,積極引導「兩新」青年群體反哺社區、參與治理。「通過促進青年社群、青年夜校與青年中心建設相互融合,形成更多特色亮點,達到1+1+1>3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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